这种需求的变化导致对知识概念的扩 展。传统的知识观受到人们的质疑,以学科 为基础的知识已不能囊括所有的知识,传统 的知识范式需要转换,从以学科为基础的知 识转换到以关注解决实际问题的操作主义知 识,合法知识的边界已被扩展到包括知道怎 样(knowing-how)和知道那样(knowing-that) 的知识。由于这种关注操作能力提升的知 识曰益被人们所推崇,“一个辽阔的操作能力 市场展现出来了。不论现在还是将来,这种知识的占有者都是收购的对象,甚至是政治 引诱的赌注。从这个角度看,知识的末曰不 仅没有来临,而且正相反。” 随着知识范式 的转换,知识的生产性也日益受到人们的重 视,知识在生产领域中的地位变得越来越重 要。知识的这种生产性具体表现在两个方 面:一是知识变成资本,知识资本可用于投 资,人们对待知识的态度从闲暇的好奇变成 资本的投资,从“爱智慧”变成“求回报”。社 会发展的诉求从物质资本到人力资本再到知 识资本的变化轨迹,生动地体现了这一点。 二是知识变成商品,可以自由交易,知识从无 产权变成有产权,从装饰门面变成流通商品, 从交流思想变成交易知识。由此,知识的评 估从内在价值转变为外在价值,从智慧的价 值变成金钱的价值(value for money),从理论 的价值变成实践的价值,髙等教育相应地也 就从“社会中的高等教育”变成“社会的高等 教育”。[11]
这种转变使高等教育要越来越满足国 家、政府、企业、社会的诉求,而且现今从事知 识生产的机构却不是髙等教育机构独此一 家。各种各样的政府研究机构、大公司大企 业的研发机构、各种社会组织的研究机构等 如雨后春笋般不断出现,成为在知识生产上 与大学竞争的对手,大学沦为众多知识生产 机构中的一家且正逐渐丧失作为知识生产者 的垄断者的地位。在这样的竞争环境中,高 等教育也开始对自身的管理诉之于绩效,回 应现实社会的实际需求。由此,规划、数量、 成本、收益、绩效、产品的提供能力以及对社 会的贡献率变成高等教育管理中最常见的口 号,追求绩效管理与评价成为大学谋求发展 与质量髙低的主要尺度。
三、高等教育管理方式转型的缺陷
在全球经济竞争的背景下,现代国家都 在构建着自己明确的发展旨趣和意向,都在 思考如何在激烈的竞争中能够立于不败之 地,都在致力于如何提升经济和产品的竞争 能力。这种竞争导致人们在对知识的诉求上 呈现出一种实用主义的取向,现代社会所盛 行的技术思想在很大程度上就是这种实用主 义取向的具体表现。现代社会往往将技术看 成社会文化发展的决定性因素,决定着现代 社会人们的生活秩序以及现代社会生活自身 的意义。在技术与文化之间的相互条件关系 中,技术的发展是自变量,而社会文化的发展 是因变量,技术的利用与发展决定着社会的 自由程度与发展,人与社会都被“技术形态 化”。这种文化上的技术决定论的社会发展 理念在高等教育的发展中也必然有所反映, 作为现代社会这些旨趣反映的就是“操作主 义”的取向在髙等教育中日益占据了主导地 位,现代社会召唤着高等教育发展所有的学 生有效操作的能力,否则高等教育就没有适 应社会的发展需要。
在现代社会的发展中,社会的旨趣已不 仅仅是对学术的追问,随着市场化的取向,人 们日益把在劳动力市场中具有可操作的、可 计算性质的,具有使用价值的知识类型置于 优先考虑的地位,这导致在对高等教育的描 述和对学生质量的诉求上,直觉、理解、反思、 智慧和批判被淡化了,取而代之的是技巧、能 力、输出、信息、技术和灵活性。因此,在高等 教育中把知识仅仅视为来自于学科的观点, 把知识视为“给予”的观点,把知识解读为关 于知识的理解的观点,在操作主义的眼中都 是可怀疑的,都是虚妄的。在操作主义看来, 学生应是具有运用知识的能力个体,应是展 现操作能力于实际工作中并高效丁作的个 体,因为只有掌握了这样知识的学生才会在 激烈的就业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对此,在 高等教育管理的现实中,金钱进来,质量出 去,是一种回应,所以赫钦斯写道:“当一所大 学决定要挣钱的时候,它必须要放弃它的精 神”[|2]。“盈亏底线的暴政”[⑴是另一种回应,大学为了达成在市场中的收支平衡,形成 了以收益为中心的独霸专权的大学管理,通 过密谋商议预算和升降个人的待遇,导致了 校长办公室成为“克林姆林宫”[M,大学里一 切都有了它的价格,但人们却忘却了它的价 值。大学的管理者不再有吸引人们的伟大思 想,有的只是自己与大学存在的需要。对学 生而言,世俗化的追求也成为必然。
这种取向引发了人们对大学发展定位的 争论。为此,大卫?科伯分析描述了美国大学 在面对市场的残酷性与保持市场中的竞争力 时所采取的管理变革措施与“美国大学一直 期望想成为学者和自由思想的园地”、“市场 不能超越它的领地”的大学发展理念之间的 摇摆不定、内在纠结与矛盾冲突。但不管怎 样,市场竞争成为大学不可回避的现实问 题。竞争导致不管什么样的大学在学科发展 的规则上都追求“胜者通吃”的原则,都希望 在每一门重要的学科上强大起来。“专业化的 教育机构以它们在这个领域的不足感到羞 耻:科技学科的大学,比如麻省理T.学院,则 因为它们在社会科学和人文学科领域不断强 盛而沾沾自喜但现实情景却是没有任 何一所大学,即使最富有的大学也没有足够 的资金和能力来雇佣传统艺术和科学的每个 领域里最杰出的六个人之一,“世界上最富有 的博物馆,也不能得到举世闻名的荷兰画家 伦布朗的全部画作;同样,世界上最富有的大 学,也不能雇佣所有的精英”[16]。因此,乔 治?斯蒂格勒给芝加哥大学的建议是:努力保 持在一打最经久不衰和最基础性的学科上居 于领先地位,同时在其他基础学科保持至少 是值得尊重的地位。[17 ]
竞争一方面导致专业化程度越来越高, 另一方面也使专业人士越来越局限于自己狭 隘的研究领域,其结果使人们被迫需要承认 一个悲哀的事实,即使一人最精通一门专业 知识,也不能排除他在其他专业领域里出洋 相。即便是在专业领域里的知名人士,一旦 他们走出了自己的专业领域,他们的逻辑能 力和证据标准就崩溃了。专业化没有造成他 的缺陷,相反专业化只是倾向于把他局限在 某个领域,在这个领域他的缺陷没有表现出 来。[18]竞争也使高等教育管理要像企业一样 更加关注效率,追求同样的效率,但这种效率 的追求忽视了不同组织之间的差异性。对 此,有学者幽默地分析到:公鸡指着一只鸵鸟 蛋对母鸡说,“我并不是埋怨你,我只是提醒 你注意,亲爱的,你看看人窣外国,看看人家 是怎样干活的。这则幽默对于大学的管 理者而言有着现实的意义,要像企业学习,追 求效益,将大学视为企业加以管理。为此罗 伯特?伯恩鲍姆对于美国的大学“母鸡”在从 20世纪50年代到90年代的三四十年里为了 更好地学习企业“鸵鸟”的管理经验,提高大 学的生产效率,而将企业的管理创新理论运 用到大学管理实践而发起的七次学术管理运 动作了条分缕析的分析读后使人意识到 大学与工商企业的组织结构是不同的,用老 美的话说,大学和公司实在是两只不同的“动 物在管理理论的借鉴上不能忽视差 异,同类而语。 |